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
一一读油画《少女与桃》札记
汪翊 文
一个少女，坐在窗前，她的手上拿着一只桃子，桌子上还随意摆放着三只桃子、和一把水果刀，少女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，深深打动着我。
一百多年来，她就是这样坐着，从未长大。
这幅画的作者瓦．亚．谢洛夫（1865～1911）是一位了不起的画家，因为他创作这幅作品时，才22岁。
谢洛夫在俄罗斯艺术史上占据重要地位，他的代表作有《阳光下的少女》、《少女与桃》、《高尔基肖像》、《孩子们》、《伊达.鲁宾施坦肖像》等。
谢洛夫曾拜列宾为师，在他的影响下，加入“巡回展览”派；后来又成为“艺术世界”活动的重要成员，探索新的艺术表现形式，前后期的风格有很大的变化。
“巡回展览”派是俄罗斯最具影响力的艺术流派。19世纪60年代，受到赫尔岑、车尔尼雪夫斯基民主主义思想的影响，一批有才华的美术学院学生，与只准画神话和圣经题材的学院传统彻底绝裂，退出了美术学院，单独组织起来，研究现实主义绘画艺术，他们成立了彼得堡的“自由画家协会”，后来又改组为“巡回展览派画家协会”。
艺术家们走向社会，向广阔的俄罗斯大地寻找创作的源泉，他们当中的代表人物有列宾、苏里科夫、克拉科斯柯夫等；他们坚持车尔尼雪夫斯基“美就是生活”的艺术思想，反对俄罗斯艺术上的西欧化，强调民族特点，以反映本国人民的生活、人民的苦难为自己的责任，坚持民主主义的现实主义精神。
谢洛夫的代表作之一《少女与桃》就是创作于这个时期。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幅俄罗斯绘画，我还是一个中学生时，就从某本不易得到的苏联油画册中，看到了这幅画和谢洛夫的其它作品。
1887年春未夏初的一天，谢洛夫应友人马蒙托夫的邀请，来到他的庄园一一阿勃拉姆采沃，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；这幅画是专为主人13岁的女儿薇拉，作的一张肖像画。
“巡回展览”派的特点是沉重的历史与宗教负担；然而，在这幅画中，我们却看到年轻的谢洛夫，似乎有点另类，因为观众从他的作品中，看不出沉重的“宗教负担”（比较克拉科斯柯夫的《月夜》）、没有人们常见的俄罗斯“苦难”（如列宾、苏里科夫的作品），却仿佛一首抒情小诗，又仿佛是阳光明媚的早晨，一曲轻松的乐曲，让我们的心灵和精神，得到了愉悦。
您看这幅画的构图：这是一个中产阶级家庭，墙壁上除了一个挂盘外，没有多余的饰物（贵族的家里绝对不是这样的），高大明亮的窗户，窗外的叶子泛着绿色，但是在强烈的阳光下，色彩有些变化，阳光直射室内，少女面朝“我们”坐在餐桌前，因而她整个身体处在逆光之中；但是，画家却巧妙地利用了墙壁及白色桌布温和的反光，使逆光下的人物不仅视觉清晰，而且色彩饱满、形象更加生动。
谢洛夫擅长肖像画，并力求表达对象性格中高尚、美好的品质。画家笔下的少女，蓬松的头发、略带调皮而纯真的眼睛、浓浓的眉毛，和微微上翘的嘴角，那张透着健康的红晕的、晒得黝黑的脸庞，有种无法言说的美，给人以温暖、纯洁，她健康的脸庞充满了青春的活力，用我们今天的话来说，这是一位阳光少女。
画家虽然采用的是传统的艺术语言，但是在用色上却大㫜突破，更兼采“印象派”的外光法，使室内光线柔和，于是，少女和环境达成了一种默契，并在阳光中熠熠生辉，具有了强烈的感染力（我觉得这里比他的师傅列宾的《列宾娜肖像》处理的还好）。
在技法上，谢洛夫用大笔触着色，仿佛在与光线抢时间，无须对细节作太多的刻画；这幅画之所以吸引我，除了整个画面构图及色彩的明快外，还有薇拉乌黑发亮的大眼睛，眼睛是心灵的窗户，我曾经无数次与这双眼睛“对视”，慢慢地听她诉说！
受“巡回展览”派美学思想的影响，谢洛夫当然也有宗教情怀，但是与前辈们不同的是，他追求的不是在情节的矛盾冲突中，凸显宗教情怀，而是将它融入日常生活的场景中，力图展示生活的纯静之美。
春夏之交，万物复苏、小鸟啾啾、花香浮动，空气里都是甜甜的味道，画家通过明媚的阳光与持桃少女的形象，表达了人与自然界的青春这一主旋律。
春天在那里？春天，在大自然的怀抱里，春天，在少女的心里……
2021年2月25日晨